陳昌榮
李勇氣呼呼地用腳抵開門,將大包、小包“嘭”地慣在地下,一屁股坐在木凳上。那個看上去要比他年輕一大節的妻子蘭花驚詫地望著他。
“怎么樣?”
“不怎么樣。”
“沒碰見?”蘭花彎腰拾掇地下的東西。
李勇也不接茬,低頭生著悶氣。本來李勇是不想去的。同學?算什么!現如今人家可是主管人事的教育局副局長呢,掌管好幾千人呢,他還認得我這個高中同學?可是,兒子今年師范畢業了,蘭花說再不找人活動活動留在城里當教師就來不及了。
李勇經不住蘭花的羅唆,還是決定找一找人,找誰呢?他反復思考,僅有一位同學在教育局管著事。
第二天,李勇起了個大早,背上蘭花晚上準備好了的土特產動身了。
同學王杰記性真好,李勇一點,他就想起來了,又是遞煙又是泡茶,很客氣,激動得李勇半天說不出話來。
“老同學,你找我有事嗎?”
哦,哦,我是來求你呢。李勇拾起放在腳邊的大包小包說,大老遠來也沒什么好帶的,這兩包家鄉土特產是自家的,不值錢……
同學毛杰忙伸手接了,打開一看,笑著說,還不值錢,稀罕物呢,兩佰來塊吧!
李勇便點頭。
“我不能要!”
李勇的笑容僵了,剛剛放下的心又揪住了,蘭花昨晚說過,人家要是收了有戲,要是不收,那八成沒得指望。
“我們是同學。”李勇亞著喉嚨說。
“是啊,正因為我們是同學,我更不能要。”
毛杰擺了下手,說:“還沒吃飯吧,我們來喝兩杯。”
“我吃不下。”李勇邊說邊抓起包往身上一背,轉身便出門了。
蘭花聽了這些,長長地嘆了口氣。
一個月后,李勇的兒子竟意外地接到了縣教育局的通知,在縣城一中學任教。
蘭花就樂顛顛地對李勇說,你那個同學是好人呢。
你明個要去謝人家呢。
李勇就去了,還是帶著那一大一小兩包土特產。
同學毛杰還是那么客氣,又是遞煙又是泡茶的,只是,他這次二話沒說就收下了那兩包東西,中午,李勇也沒推辭,就留下來喝了兩杯酒。
酒醉飯飽的李勇直到傍晚才回到家里,進門將那兩個空包往地上一丟,樂呼呼地坐在椅子上,蘭花揀起包一看,忽驚乍乍地說:“這袋里咋有兩百塊錢!”
李勇一下也愣了,但隨即就明白了,便罵了那同學一句粗話。
可那罵出來的粗話也像笑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