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啥大不了

作者：杜登艷

小孫出車禍了，就在2022年3月的第一天。

當小孫從床上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淚眼婆娑的母親，和滿臉愁容的父親，還有充滿關切眼神的好友們。醒來的那一刻，小孫的腦海里僅存的是出車禍那一秒的記憶，一輛大貨車朝他沖來，刺耳的喇叭聲充斥著耳朵，隨后大腦陷入一片空白。

病床前，父親幾度欲言又止，小孫這才看向床上，發現被子下空空蕩蕩，小孫用手摸了摸，發現腿沒了。難過的情緒一下子涌了上來，可還沒等小孫眼淚掉下，母親便開始嚎啕大哭：“兒呀，沒事沒事，以后媽媽給你當腿，你想去哪我都陪著你，你可是要想開……”父親拍了拍他的肩膀，馬上扭過臉，悄悄抹去眼角的淚水。

小孫低著頭，眼淚終究還是滴了下來，沒一會兒，他用手背抹去眼淚，抬起臉露出笑容說：“嗨，這有啥大不了，至少我還有手，別擔心，我會好起來的！”盡管聲音哽咽，可是笑容依舊燦爛。但母親哭得更兇了。

出院以后，親戚們都來看他，總有人憂心忡忡地說道：“哎，可惜了，二十七八的年紀，怎么好端端的就遭遇這樣的禍事……”小孫依舊笑著回答：“嗨，這有啥大不了！”

對小孫來說，這確實算不上什么，他慢慢開始適應沒有腿的日子。許是上帝關上一扇門時給他留了一扇窗，他學會了繪畫、書法、彈吉他……和好友開視頻云喝酒聊天，還在網上學會了視頻剪輯，在抖音上發布，極具天賦的小孫沒多久就獲得一大批粉絲，靠這門手藝還能賺錢，生活好像沒有太大的影響。

2022年夏天的一個傍晚，透過窗子，小孫看到漫天的晚霞燒紅了天際，晚霞籠罩的竹山美得就像仙境一般。小孫帶著畫板想出去記錄下這一刻的美景，于是，坐上輪椅準備走。正在廚房洗碗的母親看見他要出去，趕快用抹布子把手擦了擦，說道：“我陪你一起吧。”小孫拒絕了母親的提議，回答道：“我想自己出去轉轉，我一個人可以的，沒什么大不了。”說罷，便推著輪椅進入電梯。自打出院后，小孫很少出去，就算出去，父母也會陪在左右，這算得上他第一次單獨出門。剛出小區，小孫一下子豁然開朗，眼前的山水晚霞躍然出現在眼前，他的心情愉悅極了，炙熱的高溫讓他的心砰砰跳得飛快。

可是沒多久，一個小小的臺階攔住了他的去路。無論怎么使勁，就是無法通過自己的力量將輪椅推上這個臺階，他被困在原地，奮力掙扎，汗如雨下。這時，一群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姑娘剛好下班經過，其中一個身材窈窕，五官精致，是小孫的理想型，路過小孫身邊時，他們不自覺地投來了同情的眼光，那眼光快要把小孫的身體灼出一個洞來，剎那間，小孫的臉如那日的晚霞般，緋紅。

他把頭埋了下來，內心問著自己：“真的沒什么大不了嗎？”那同情的眼光瞬間瓦解了小孫的樂觀和自尊。

沉默了一會兒，小孫決定回家。可就在轉身的那一刻，他看見了母親手足無措地站在不遠的地方，眼里有悲傷，有心疼……可是小孫顧不了那么多，他徑直推著輪椅從母親身邊走過。

從那天起，小孫便再也不渴望出去。

2023年的春節前后，明媚的陽光讓人心情愉悅，吃完飯后，母親提議一起出去轉轉。小孫說：“你們去吧，我就在家里。”可母親全然不顧他的反對，執意要推他出去。出了小區的大門，母親便讓他自己前進。

一會兒就到了上次那個臺階的地方，小孫驚喜地發現，那個臺階竟然變成了一個小小的斜坡，輪椅一下子就上去了，這一路走來十分順暢，再也沒有遇見上次這種尷尬的情況。

原來，母親上次看到那一幕以后，找到縣殘聯，講述了小孫的事，希望他們能夠優化一下殘疾人的無障礙通道。聽取母親建議后，縣殘聯工作人員立即和母親一起，把竹山的街道里里外外都走了一遍，把不方便的地方記了下來，進行優化。

那天小孫和父母一直逛到了南山體育公園，在公園里，小孫沐浴著陽光，開始畫起畫來。不一會兒，一個會畫畫的姑娘靠近和他攀談起來，相談甚歡。

后來小孫心想：“嗨，一個臺階而已，沒啥大不了的！2023年，也許我該談個女朋友了！”

作者、朗讀者

　　杜登艷，竹山縣融媒體中心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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