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山,是一片英雄輩出的熱土。在民族獨立解放、國家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竹山一批批英雄兒女壯懷激烈,挺身而出,奔赴沙場,英勇戰斗,他們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初就跨過鴨綠江,保家衛國去,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功不可沒。為回憶崢嶸歲月,弘揚老兵精神,縣委宣傳部、縣退役軍人事務局、縣文聯、縣融媒體中心聯合組織了采訪活動,用“口述史”方式講述他們的故事。
今天為您分享的文章題目是:
【采訪手記】 2022年7月10日,烈日炎炎,我們一行三人來到麻家渡鎮楊家河村,對退伍老兵喻澤周進行采訪。老人年屆九十,和兒子兩人在一起生活,耳聰目明,精神狀態很好。我們的采訪很順利,對于其履歷尤其是在朝期間的生活和工作細節,都進行了深入地了解。
喻澤周,1932年出生于麻家渡楊家河村2組。1950年入伍,1951年5月編入4師入朝,負責檢修鐵路、橋梁設施。1953年秋回國,在陜西渭南休整,1954年在貴州參加鐵路建設,同年到黑龍江墾荒。1956年回鄉,先后任楊家河村大隊長、支部書記,1984年退休。在朝期間曾獲“三等功功勛勛章”。
我弟兄六個一個妹妹,家大口闊,在那個餓肚子的年代,我連學堂門都沒進過。1950年,響應黨中央毛主席“抗美援朝”號召,我當上了志愿兵。從老家桂花樹出發,走到縣城,然后跟著很多人一直走,走了一個多月,走到孝感。1951年5月,我隨大部隊坐火車到沈陽,被編入4師,在那里訓練了三個月,開始入朝。剛過鴨綠江,敵機就來了,一個炸彈落在火車頭上,卻沒響。部隊沒法再坐火車行進了,我們一個師幾千人,下了火車,步行到朝鮮楊德。
我是團鐵道兵,主要和戰友一起負責檢修鐵路、橋梁設施。我的工作日常,就是白天在防空洞里休息,夜間趁敵機摸不清方向的時候,用木桿子架橋。架的橋絕大多數是敵機轟炸后被毀的橋梁,我們的任務是迅速恢復橋梁,以保證道路暢通。很多時候,我們剛把被炸毀的橋梁修好,就遇到敵機來轟炸,只有等到晚上再次修復。敵機隨時都會來轟炸,有時候,一天之內能碰到五六撥敵機輪番轟炸。白天我們在防空洞里,相對來說很安全。夜間我們正在修橋的時候,聽到敵機由遠及近,我們就趕忙就近躲一下。敵機的目標是橋梁,只要遠離橋梁,就安全得多。有一次,敵人把一座長橋炸毀了,我們連夜搶修。因為工程量很大,我們幾百人在水里泡了三夜,連晚飯都在水里吃。橋梁用的木桿子大多數是從國內拉來的,我們要把木桿子從河這邊運到河那邊。當時正值秋天,剛下水的時候感到涼到骨頭里了,后來泡的時間長了就不感覺冷了。河水雖然只齊腰深,但因為在水里時間太長,身上皮膚都泡得白乎乎的。事后我們才知道,此次工程拖得時間長,還因為國內拉的木桿子不夠,戰士們就在當地砍,夜里悄悄地由我們運過河,由此耽誤了工期。
我們雖然是鐵道兵,但也是在另一種戰場上戰斗,其危險程度一點兒也不亞于正面戰場。因為工作特殊、敵情復雜,整個部隊夜里不能冒煙、出現亮光,防止暴露目標,引來敵機轟炸。除了修橋,我們還負責修火車、汽車路。火車道上、公路上隨處可見簸籮大的炸彈坑,這些彈坑告訴我們戰爭還在繼續,使得我們的工作時常籠罩在一種緊張的氣氛之中。敵機飛得很低,除了扔炸彈,他們更多的是直接用機槍掃射。炊事班照說是一個相對安全的崗位,但在我們鐵道兵,經常發生炊事班的戰士在給我們送飯的途中被敵機機槍掃射犧牲的事。有一次,我親眼看到和我一起出來執行任務的戰友在身邊被炸犧牲。還有我潘口的一個老鄉,在另外一個連,很長時間沒見到他了,后來才聽說他在送信的路上,被敵機機槍掃射而犧牲。
在朝鮮前后當了三年鐵道兵。1953年秋,我隨大部隊坐著悶罐車回國。在陜西渭南,我們休整了四個月。1954年,我隨同部隊被派往貴州,主要負責修復當地的鐵路。當地的鐵路恢復起來后,我被派往黑龍江北大荒,主要任務是墾荒種地。一下子來這么多人到荒無人煙的大平原,沒有房子住,我們就搭苞谷棚子,當臨時房子住。墾荒的工作程序是:先讓東方紅拖拉機翻耕土地,然后靠我們人工播種,主要種大豆、大白菜、蘿卜。秋收的時候,主要靠得也是人工。作物生長期的時候,平時除了鋤草,還有一項任務就是打野豬。當時野豬還不是保護動物,這家伙泛濫成災,從大豆種子種到地里之日起,就開始搞破壞。刨吃種子,踐踏豆苗,偷吃豆子,讓人恨之入骨。為了保護勞動果實,我們必須要與野豬展開長期的拉鋸戰。驅趕野豬解決不了根本問題,根本辦法就是像消滅美國鬼子一樣消滅他們的有生力量。我們軍人的辦法來的很直接,就是用槍直接擊斃它們。我跟得勝毛姓老鄉一起,還打過一頭大野豬。當時野豬躲在豆林里偷吃大豆,因為豆秧不高,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它。這只是一頭帶頭的野豬,一看周圍有十幾頭大小不一的豬兒豬孫。盡管野豬麻不拉幾的,跟大豆秧子顏色很接近,但我們仍然可以通過周圍大豆秧抖動的情況辨認出來。野豬很機警、狡猾,他們吃幾口,就站立不動,靜觀一下動靜,確定沒有危險后,再次勾頭大快朵頤。我就瞅準那頭大野豬再次低頭的機會,瞄準豬頭,扣動扳機。隨著砰的一聲槍響,那頭野豬應聲倒下,其他野豬瞬間作鳥獸散。我和老鄉抬著那頭大野豬,交給連隊處理,連隊后勤部一稱足有兩百多斤。那一次,全連的戰士們算是開了葷。
在北大荒工作了四個月,因為太想家,我就請假回鄉了。假期到了,媳婦舍不得我走,我就給營里寫信,營里同意我復員。從此,我就在家鄉務農。不久,因為我有抗美援朝經歷,有一定工作能力,村里老百姓就選我當楊家河村大隊長,后來又被選為村支部書記。我在村書記崗位上干了二十多年,只至1984年退休。
我這一生除了抗美援朝的經歷讓我值得一說,還有一件驕傲的事就是我娶了一個好媳婦。我們結為夫妻,六十多年從未紅過臉。因此在老伴兒陳德鳳前年年近九十去世后,我每天都在想她。當然,在那個兵哥哥被崇拜的年代,我能娶到陳德鳳,優勢就在于我是一名退伍軍人。說到底,我更應該感謝抗美援朝,感謝那個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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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勝敏,現為縣文旅局文藝創作組組長、中國作協會員、縣作協主席、《堵河》雜志執行總編。在《山東文學》《時代文學》《長江文藝》《當代小說》《滇池》《特區文學》等省級以上刊物,累計發表中短篇小說30余萬字。本文發表于2022年《堵河》第五期。
夏甜,竹山縣融媒體中心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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