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愛如山

作者：王雄

　　今天是父親節，對我而言，是一個沒有父親的父親節。父親離開我們已經九年多了，但閉上眼，父親的身影依然會出現在眼前，我相信，在天堂的父親會一直在保佑著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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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很老實，這是自我懂事起，聽到過母親最多的絮叨，“你老漢呀，是個老實坨子，一點也不為個人著想。你們小的時候，屋里大家人口吃飯，他是顧了這個顧那個，我們娘母三個，過的不是人過的日子……”慢慢的，我也對父親產生了許多抱怨，覺得父親老實無用。少時不懂父母恩，懂時人已至中年。多年后，當我獨自撐起門戶時，方知道父親能讓我們姐弟健康成長已經拼盡了全力。

　　1952年春，父親出生于竹山縣官渡鎮一個小地名叫三吉埡的貧困農民家庭。在物質極其匱乏的農村，爺爺奶奶盡管勤扒苦做，一年下來，家人還是吃不飽，穿不暖。隨后的幾年中，父親又添了兩個弟弟和兩個妹妹，日子過得更加艱難了。父親是長子，上完村里的小學后就輟學回家幫爺爺干農活了。那時父親13歲，在大集體時代，家里就算多了一個勞力，意味著每日可多記上幾個工分，分發糧食時，也可以多分得幾斗糧食了。隨后父親就逐漸成為家里的主要勞動力了，在那個全國鬧饑餓的年代，糧食就是命，勤勞的父親，用寬厚的脊梁，頂起了家庭的半邊天，供養著兩個妹妹和一個弟弟念完了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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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2年，一個偶然的機會，年僅20歲的父親被招工去了得勝鎮文峪河村的硫鐵礦，這是一家國有礦山。幽深黑暗的礦洞里，父親揮汗如雨，爆破、排險、支頂、修理礦山機械等樣樣在行。年輕的父親，用那強健的身軀和吃苦耐勞的作風贏得了礦山領導的青睞。幾年后，父親被推薦去了當時最為吃香的單位-糧管所上班。父親上班20多年后，1999年，正是中年的父親成為全中國千千萬萬下崗職工中的一員。記得作家柳青曾經說過：人生的道路雖然漫長，但緊要處常常只有幾步，特別是當人年輕的時候。

　　意氣風發的父親成了村里少有的吃皇糧的國家工作人員，在村里大多數人還頓頓吃玉米糊糊的年代，父親總是能托人帶回整麻袋的白花花的大米，引得村里眾多鄉鄰的眼熱，并操持著建起了村里第一棟三間搭一倏的房屋。盡管是夯土筑墻、黑石片兒為瓦，但在當時多為籬笆茅屋的農村來說，卻也是氣派亮堂的。新房建起不久，二叔成家了，父親騰出了自己居住的那間臥室用作二叔的婚房，自己在屋外的道場上臨時搭起了一座茅草屋用作廚房。童年的記憶中，我和姐姐時常在昏暗的煤油燈下，在四處漏風的茅屋下吃飯，屋后就是一座座攏起的墳塋。

　　高中畢業的幺叔未能考取大學，父親作保在當地信用社貸下了當時堪稱巨款的五千元錢幫助幺叔買下了一輛不亞于現在的奔馳或寶馬的神牛-25拖拉機，并辦起了隊里的小商店。然而，年輕的幺叔一心想干大事，前半生像極了路遙在《平凡的世界》中的王滿銀一樣諸事不成。憨厚的父親，在家人的責備與不解中，年年東拼西湊償還信用社催要的貸款及利息。多年后，幺叔終于闖出了一條路子，還清了這筆貸款。

　　1999年，我中專畢業去了南方打工，正是人生中年的父親也下崗了，一家人的生活陷入了困境。不甘失敗的父親借錢辦起了一間小商店，售賣起利潤極低的小百貨。此時，農民生活尚不富裕，沒錢時賒欠是常有的事。很多次，面對生活拮據前來賒購的鄉鄰，父親總是不加思索的將物品賒給了他們。不是每個人都講信譽，好多次，賒給鄉鄰的貨物連購貨成本也收不回，因此，父親的商店經營慘淡。面對家人的不解，父親總是說：“人一輩子啊，哪個沒遇到一點難處？”

　　2011年農歷正月底，在外務工的我接到噩耗，我那勤勞一生的父親因意外溘然長逝。父親的葬禮上，來了許多前來致哀的人，有至親的家人，熟悉或不熟悉的鄉鄰，人們都念叨著父親生前的好，為失去一位好大哥，失去一位好鄉鄰而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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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以后，我和妻一起打拼，歷經心酸，終于撐起了這個風雨飄零的家，才慢慢的讀懂了父親。父親就像路遙《平凡的世界》書里的孫少安一樣，為了家人而辛苦勞作，忍辱負重，窮盡一生的心血來庇護著這個家，最終的命運又像賀秀蓮一樣，剛剛過上了好日子，就悄然離去。平凡而又偉大的父親呀，若有來世，可否還讓我叫你“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