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獨山莊
時代車輪滾滾向前,很多傳統堙滅在路上,譬如很多輝煌一時的建筑,或因損毀,或因戰亂,或因落伍,早已不復舊時模樣。秦古鎮獨山村是竹山縣唯一列入中國傳統村落名錄的山莊,并獲三百萬專項保護修繕資金,五月中旬,筆者慕名前往獨山村。
從秦古集鎮沿秦獨路車行十多分鐘,就到了獨山村。居高臨下地看,一面舒緩的山坡上,一大片房屋依次排列,顯得十分壯觀,一行行黑色的瓦壟,把這四圍的青山裝扮得格外古樸,點綴其間的天井又透露著恬靜和淡然。據獨山村黨支部原書記張明發介紹,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這里還有二十七口天井。一口天井代表一個四合院,一個標準的四合院有大小十七間房,這二十七口天井就有數百間之多。
這里叫張家大院,又叫獨山莊。明末清初,為躲避“獻闖”之戰,張自戎、張自華、張自信兄弟三人從麻城崩土坎張家灣舉家遷徙到竹山,“見大溪之南有山焉,幽而秀,坦而舒,眾山紓徐蔥翠而四周環繞,于是去荊棘、興土木,集族而比宇焉。因前對獨山,故名之獨山莊”。
山莊因獨山而得名。山莊前約五里處,獨山巍然屹立,上有山寨,是張氏族人避匪拒匪之地。傳說有一年六月來了土匪,全莊的人都跑到獨山寨里,憑高而扼險,架起“過山鳥”(土炮),與土匪相抗。獨山寨能夠容納數百人,但水源不足,只有一個形如馬槽的水凼,眼看就要斷水了,竟然下起了黑雪,一桶雪居然能化成一桶水,這才堅持下來。土匪久攻不上,只得撤兵。
獨山莊距竹溪縣城不過四十多里地,獨山腳下有路,古為鹽道。川鹽從大寧鹽廠,可經由多條道路到竹溪縣水坪鎮,經獨山莊到秦古集鎮,再過金蓮洞到得勝鎮,然后前往界嶺到陜西省白河縣,從而進入漢江河谷。
獨山莊屹立三百多年,當然不是因為鹽道的重要和繁華。在決定“集族而比宇”的時候,張氏先人的格局就決定了獨山莊的氣度。集族而比宇,就是全族的人挨著蓋房子。恰逢亂世,何以自保?集族而居,既是壯大力量的需要,也是保護自身的需要。但修一座山莊不是拍拍腦袋就可以的,它需要智慧。
歲月和風雨的侵襲,更由于時代的進步,青磚土坯終究敵不過鋼筋水泥,獨山莊的破敗是必然的,雖然很多房屋已經改建,甚至坍塌,卻依然能看到張氏先人的機巧。
獨山莊最前方的房屋,應是當時最富有的人家,一排兩幢,每幢一進三重。目前左側一幢保存得相對完好,青石門楣,石匾上刻:“爽挹西山”,門框上雕禽刻獸,琢石成器,俱皆精妙,尤為奇特的,墻體閣樓位置鏤字為窗,從右至左分別為忠、厚、傳、家。“爽挹西山”的意思是:僻居在這里,真舒服!可惜右側房屋已毀,否則必然也有石匾,匾上必然刻字:紫氣東來,閣樓鏤字石窗上的字必然是詩、書、繼、世。看來,古人早已把他們的價值觀刻在墻上了。最讓我驚奇的,“爽挹西山”這面墻居然是灌斗墻(又稱灌肚墻),這種墻是徽派建筑的特色,墻體厚,墻面是磚,里面裝著碎石、泥土之類。這樣的墻既保溫,又隔熱。在這樣的屋里,一張躺椅,一壺清茶,一把蒲扇,一本好書,整個屋子都抑揚頓挫起來!不過,與此墻相呼應的是,房屋后檐的一個房間建有夾墻,夾墻里留有一米來寬的空間,以防不測。
進得屋來,雕梁畫棟并不稀奇,倒是天井頗可玩味,天井有地漏(即下水道),高處天井的水可以自然流到下一個天井,最后一個天井的水可以流到屋外的下水道里。據說,張氏先人在地漏里放上烏龜,有了義務疏通工人不知疲倦地拱來拱去,地漏無論如何不會堵塞。天井里的水最終流到屋外的公共排水系統。公共排水系統以青石為底,以磚石為沿,上面蓋上大石板,就成了人行道,既節約了空間,也便于檢修??上?,獨山莊的公共排水系統一直暢通,但天井里的烏龜早已逃之夭夭。
張氏先人的智慧不僅僅體現在建筑上,更體現在對文化的傳承上。且不說那些“忠厚傳家”的鏤字石窗吧,張氏先人還早早立下了家訓和家規,寫進家譜,刻于墻壁,宣于族人,很多內容至今仍然頗有教育意義,比如《家訓》:“……睦族黨以全恩義,謹婚姻以篤人倫,肅閨門以端風化,慎交游以遠邪辟,明喪葬以全子道,禁奢華以保家產,戒嫖賭以端品行,重學校以光門第,息爭訟以睦鄉鄰,和兄弟以親骨肉,尚禮讓以順人情。”
作為對張氏先人的回報,自清朝雍正到光緒一百余年間,獨山莊有十九人考取功名或出仕,其中五人進京讀書。獨山莊太小太偏僻,張氏后人綿遠至四川、陜西、臺灣等多個地方,也算家道昌隆。
先人創業不易,后人理當傳承。蕭瑟太久的獨山莊,已經迎來了新時代的春風,一定會以嶄新的面貌走向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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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者:
梁險峰,竹山縣融媒體中心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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