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覺得我對那種小說(武俠)的沉溺純屬偶然。雖然當時我不自覺地夸大了我沉溺的必然性,但現在想來,我完全有理由愛上別的什么東西,比如那時候學生中普遍流行的瓊瑤三毛汪國真、科技小制作、日本漫畫、飛機模型、電子游戲、港臺電視劇、吹牛等等。如果我當時愛上的是上面所說的任何東西,我肯定不是現在的樣子,肯定比現在活得……心平氣和。如果可以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對武俠小說說兩個字“再見”,如果一定要在這上面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不能改變的是,在11歲讀了那本現在赫赫有名當時小有名氣的《射雕》后,我開始了長達十年的冒險。之所以用“冒險”這兩個字,緣于我十年后的某種領悟。那是一種青春期被拉長的感覺,全部的內容是做夢、恍惚、理想主義、憤世疾俗以及一點點人本主義精神和小布爾喬亞情緒。特點是有攻擊性、批判性,相當危險,有點象——“動物兇猛”。
在當時就是這樣。后來,在經歷了背叛和反背叛之后,它變成了另外一種東西。一方面,它是形而上的最后一塊凈土;另一方面,它在變臟,不再純潔。有一百種方法可以證明,在我還未曾改變時,它就已經變了。
再后來,對于我,以及我們年輕的社會意識形態,都度過了危險的青春期。不再做夢、沖動、幻想、自我標榜、英雄主義、白衣飄飄、曖昧的憧憬、在別處。另一種說法是,它過時了,就象喪失粘性的創可貼一樣,注定要被徹底揭下然后扔掉。
在生活中,它最多也就是業余愛好,電影、音樂、體育比賽、PC也是。別讓業余愛好喧賓奪主。無論什么時候,也別把生活變成業余愛好。
沒必要再去糾纏形式,除了想找滿天飛的大俠還得去看武俠小說以外,如果想找的是愛情、友誼、自由、消遣、快樂或者別的,低頭看看,到處都是。
它們在麥當勞,在午夜街頭,在希望的田野上,在NEW ROCK MAGAZINE,在周末蒙面舞會,在天安門廣場,在漆黑的電影院。它們閃閃發亮。
這和資產階級自我標榜的“博愛”沒什么關系,甚至是完全相悖的。沒有什么東西真正值得你全情投入,除了生活。對于武俠小說,唯一能說的是:“我不會跟你結婚的,不是不跟你結婚,跟誰都不結婚。”
“現在我得一直往前走,循規蹈矩,選擇生活。和你一樣,有工作、家庭、大屏幕電視、洗衣機、汽車、CD、電動開罐器、健康、低膽固醇、牙醫保險、抵押、新房子、休閑服、行李、三件套、DIY、游戲“秀”、垃圾食品、孩子、公園散步、洗車、各種運動服、養老金、免稅、清理下水道,過日子,向前看,到死為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