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端午到。端午節是個雨天，清晨，起了個大早，我要趕去單位值班。打開門，門、窗戶等處早已被父親掛上了艾蒿和菖蒲。

上班的途中，感覺到現在的端午節氣氛清清淡淡，遠沒有過去的喜慶，熱鬧。看到那些平日里隨時可以買的粽子、咸蛋和街面上叫買的一堆堆艾草、菖蒲等，好像已不是為端午節特別準備的盛饌。

噢！現在生活富裕了，卻沖淡了人們對節日的期盼，蓋去了節日的色彩和喜慶，連小孩都不歡天喜地的哄鬧了，硬生生的讓曾是一個熱熱鬧鬧的節日際遇了一份清冷。這不禁讓我懷念起兒時過端午的情景。

我出生在上世紀70年代一個偏遠山鄉農村，老家的人們把端午節叫過端陽。那個時侯，物質生活匱乏，勉強可以吃飽肚子，平時也吃不到什么好東西，端午和中秋這一類的節日，可以飽餐一頓，對孩子們自然是一件快樂無比的事。

那時候，端午節我家沒有吃過粽子。在這個季節，家里的玉米、水稻、小麥等主糧都吃完了，新的糧食還沒有接上，也是大部分家庭最缺吃的時候，而這個時期的勞動強度又很大，送糞，耕地，播種，吃的不多，干活不少，在這個關鍵時刻端午節又來了。

沒有粽子的端午節依然過的很快樂。那時的端午，是春節過后第二個最隆重的傳統節日，不僅是小孩子們遠遠的心中期盼，大人們也是要提前做些準備的，如積攢點錢，給孩子們做點夏日的新衣，提前把咸蛋腌制好，把端午的食材準備好，預備著給孩子們帶來節日的享受和快樂。

采露水洗臉，那可真算得上是兒時過端午的一個盛景：天剛蒙蒙亮，大人們便把小孩子叫起來，穿上新衣裳，拿上早就預備好的新毛巾來到村外，園邊、地頭、荒草地、溝邊、河旁等處都是采露水的人群，相互打招呼，問早、問好，像趕集一樣熱鬧，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難以掩飾的甜蜜，陣陣的歡笑聲穿透了晨曦，震掉了露珠。

采露水的課題很多，洗臉洗眼、割艾蒿、拔菖蒲，扯車前草等藥材。大人們說，在端午節這天，趁太陽未出之時，采集天降的甘露擦拭臉眼，可以耳聰目明，保一年不害眼病不長瘡。采到的艾蒿、菖蒲等束成一把掛在門上、窗上，可以保平安、避邪祛災，至于艾蒿和車前草等藥材的作用可就大了，既可預防蚊蟲叮咬，亦有著消炎止癢作用，用水煮著喝，可以治療和預防多種疾病。

端午節的露水，是否真的可以治病，未見經典。我們一起用端午露水洗臉眼的人，仍有害眼疾生瘡癤的。老家一位表嬢嬢從小患爛眼病，常年流淚，每逢端午節特虔誠地一遍遍用露水擦眼洗臉，到現在老去了也未能治好。然而作為一種習俗，采露水洗臉之所以能夠得以千百年流傳，如今想來，肯定有其合理的成分。

洗完臉回來，正是吃早飯的時候，端午節的早飯永遠是母親做的黃金飯，用大米和玉米岑混合在一起的飯，那白的大米晶瑩剔透，潔白無瑕，那黃的玉米岑金燦燦，黃橙橙，混合一起黃白相間，如金似銀，金銀相擁，又好看又好吃。這個時節菜園里的蔬菜也下來了，也正是洋芋上市的季節，隨便做起來就是幾個菜，再擺放一盤咸鴨蛋，端午節早上的飯菜就已經夠豐盛的了。

不管家里有多困難，大人們都會想辦法保障全家人過好端午節。中午的飯菜，米飯、饅頭等細糧飯和豬肉、雞肉等葷菜都少不了。開飯前，媽媽早已把煮好的雞蛋、咸蛋和大蒜頭擺在桌上了，孩子們會因為雞蛋和咸蛋的吃多吃少而喋喋不休，所以媽媽采取平均分配的方法提前分給大家，避免了無謂的紛爭。每個人分的肯定一頓吃不完，都會把吃剩的藏一個地方，不被別人發現，可以多吃幾頓。

記得有一次，我把剩下的雞蛋和咸蛋塞進一個裝糧食的缸里，上學忘了帶走，大人們曬糧食的時候才被發現，已經壞的不成樣了，還弄壞了周圍的一圈糧食，被父母訓斥了很長時間，搞得我哭笑不得，姊妹們卻常常笑得合不攏嘴。

正式吃飯了，媽媽又開始忙了，用準備好的一人一杯雄黃酒在孩子們的額頭中央涂一個點，余下的隨大人們一起喝下，大人們說，端陽涂上雄黃酒能除病祛邪，喝雄黃酒能抵御風寒，防毒蟲。長大后，才知道雄黃酒是有微毒不能飲用的。但那時的他們不具備這方面的知識，只曉得沿襲傳統的做法，期盼孩子們健健康康成長。這些傳統的習俗和做法，隨著一個舊時代的遠去，再也沒有人賡續了，只是從那個時代過來的人仍深記在心里。

那時的有些習俗雖然過于迂腐，沒有實際的意義，甚而有些是荒誕，但畢竟寄寓了前一輩人的美好愿望和祈求。用歷史的眼光看，正是這些習俗，豐富了昔日端午的內容和色彩，形成了源遠流長的節日文化，把一個短促的節日過得充實、豐贍、而有張力，給那時的我們帶來了無比的歡樂，給人們留下了無窮的回味。

吃罷飯，母親會用五色線（五種顏色的線混在一起）分別綁在孩子們的脖子、手脖和腳脖上。這些五色線，是不能隨便取下來的，要等端午過后的第一場雨下了才取下來扔到水溝里沖走的，據說會變成一條條小蛇呢。那時候的我們，居然會對此深信不疑，現在想想真是太搞笑了。

端午節這天，我們的脖子上還少不了掛上媽媽精心為我們縫的香包。里邊裝有艾草，雄黃等，大多用各色花布縫制，大多做成心形，也有三角形的，菱角形的……。戴好香包就會去找同伴比較一番，很快會因為誰的鮮艷、誰的漂亮、誰的好聞這些問題生氣、拌嘴，還會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在一起玩了……。然后不歡而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去了。過了這個夜晚，第二天又彼此有說有笑，和好如初了。

到了晚上，母親會燒一大鍋放了艾草的開水，給孩子們挨個洗澡，據說洗了這次澡，一年都不會被小蟲子咬，身上也不會得什么癢疙瘩之類的皮病，說的挺玄乎。據說，那時的我，常常會逃避這次洗澡，以至于后來皮膚超級差，經常被蚊蟲咬的一身疙瘩，留了一身的疤痕印，還被媽媽抱怨得欲哭無淚，想想都追悔莫及，還不如當初洗了省事呢。可是到了下一年，又常常會故伎重演……。

后來知道端午節的來歷了，聽老師講《離騷》祭屈原，知識豐富了，卻再也不去用露水洗臉了，也不想去田野里瘋玩兒了，因為我長大了，兒時的趣事留在了記憶里，只是在夢中重復演繹！

如今的端午節，幾乎家家戶戶都吃上了粽子，特別是孩子們，都非常愛吃粽子。粽子大多數都是甜的，包粽子的原料，多是糯米為主，另外加入了花生，葡萄干，蜜棗等，也有咸的，肉粽居多，也有咸蛋黃，火腿等等……。

另外在家鄉的堵河，每年都有龍舟賽，但是已經找不回兒時的興奮啦，那些童年的美好時光，都定格在小時候的端午節里了！

現在每年的端午節，我也會早早的起來，去野外割艾蒿、拔菖蒲，幫助家人煮雞蛋、咸蛋和粽子，等大家吃飽了，講一講屈原投江的故事，帶孩子們看看賽龍舟的場面，讓他們多了解一些關于端午節的知識或故事，給他們的成長盡可能的提供一些有用的，正面的教育和積極的引導。

（曾章題  竹山縣退役軍人事務局）